铅笔日记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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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的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金属垃圾桶里的橡皮屑正悄悄爬上我的木纹。教室里最后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响动消失后，我听见自己身体里年轮舒展的声音。

三年前的春天还带着料峭寒意，我在玻璃橱窗里看见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。她踮着脚数货架上的蝴蝶贴纸时，校服袖口沾着没擦干净的水彩颜料。当温热的掌心突然包裹住我冰凉的漆面，她睫毛上凝结的白雾突然化成星星："妈妈你看！这支铅笔会发光的！"

从此我的笔尖开始在算术本上跳圆舞曲，在作文格里写十四行诗。小主人总把我别在红领巾旁的口袋，让我听她怦怦的心跳。期中考试那天下大雨，她握着我画辅助线的手在发抖，木屑混着汗渍在试卷上晕开深色的花。后来那张满分卷被贴在教室后墙，我的身高却悄悄矮了两厘米。

今天晨读时我听见自动铅笔在嘲笑我的陈旧。小主人摩挲着我仅剩的指节，突然把脸埋进臂弯。午休铃响前，她把我放进废纸篓的动作轻得像在放生一只蝴蝶。现在隔着垃圾桶的网格，我看见她书包上崭新的金属笔夹在阳光下闪烁，像我们初见那天她眼中的星光。

铅笔屑落进暮色时，我想起木材厂里老松树说过的话：每支铅笔都是会行走的年轮。或许明天就会有新的木头住进她口袋，继续记录那些来不及说完的晨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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