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季手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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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角的青苔又爬上台阶时,我知道是春天在敲门。雨丝斜斜地织着纱帘,把大伯家院墙外的青石板路洗得发亮。老榕树悬着水珠子,嫩叶在风里翻出银白的背面,像偷偷抖落满身的星光。穿塑料雨靴的孩子们绕着树干转圈,踩碎水洼里摇晃的天空,书包里蜡笔盒的响声和麻雀啾鸣混成一团。

蝉鸣掀开暑气的第一页,池塘就变成了调色盘。荷叶攒着露珠打转,粉白的花苞从碧浪里探出头,被采莲人的竹篙碰得直晃。午后雷雨来得急,卖凉粉的三轮车叮当响着拐进巷口,塑料棚下蒸腾着薄荷与红糖的甜香。我总看见穿碎花裙的姑娘蹲在井边洗莲蓬,指甲缝里嵌着翠绿的丝络。

桂香飘进窗棂时,母亲开始晒柿饼。竹匾摆在向阳的屋檐下,橙红的果实渐渐裹上糖霜。放学路上踩着枯叶沙沙响,卖糖炒栗子的铁锅哐啷翻炒,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对面文具店的招牌。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取出陈年花雕,就着月光给院里的菊花培土,陶瓮沿儿凝着的水珠坠下来,砸碎满地银霜。

冰棱在屋檐站岗的清晨,巷口的豆浆铺最早亮起灯。戴毛线帽的孩子们拖着自制的冰车,铁钎划过冰面的声音像在弹玻璃琴。江堤边总聚集着穿红棉袄的大爷,他们用毛巾拍打身体的声音比鞭炮还响亮,跃入冰河的刹那,雪沫子撞碎在朝阳里,化作金粉簌簌地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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