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茶的温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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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像浸了水的宣纸，慢慢洇染整个天空。我坐在颠簸的班车上，额头抵着沁凉的车窗。远处楼群的剪影被晚霞镀上金边，像母亲别在衣襟上的旧胸针。当车轮碾过最后一个减速带，熟悉的槐花香钻进鼻腔，我才惊觉，原来真正的归途是从闻到炊烟开始的。

灶台上的砂锅还在咕嘟作响，母亲沾着面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，变戏法似的从微波炉里端出马克杯。杯壁凝结的水珠滚落在她虎口的裂口上，她却浑然不觉。"趁热喝，路上冻坏了吧？"奶茶的甜香里混着淡淡的当归味——每到倒春寒的日子，她总会偷偷往红茶里添两片药膳。

深夜台灯在作文纸上投下椭圆的光斑，钢笔尖悬在"母爱"二字上方微微发颤。忽然有温热的玻璃杯轻碰我的手背，母亲不知何时进来，正用指腹试杯壁的温度。她哼着《三月三》的调子退出房间时，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沙沙的响，像童年时掖被角的动静。

我望着杯口袅袅的热气，突然想起上周晾衣绳上总比旁人早半小时收走的校服，想起书包侧袋永远不断货的暖宝宝，想起她明明怕冷却总坐在我书桌旁织毛衣。这些零散的画面突然被某种温暖的东西串联，像冬天呵在玻璃上的热气，慢慢凝成具象的形状。

晨光爬上窗台时，我的作文纸上落满歪斜的字迹。母亲端着煎蛋进来，晨风掀起她鬓角的白发，那抹银色在朝阳里亮得刺眼。我慌忙低头，听见瓷盘与木桌相触的轻响，忽然懂得最珍贵的爱原来都藏在生活褶皱里，像藏在棉袄夹层中的桂花，要等岁月沉淀才会散发幽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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