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会说话的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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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透过纱窗洒在餐桌上时，爸爸正低头摆弄他的旧手表。棕色的皮质表带像条温顺的小蛇盘在他手腕上，表盘边缘镀着褪色的金边。这块表跟着爸爸风里雨里走了十年，秒针每跳一下，都像在数着爸爸忙碌的脚步声。

“哎呀，数字‘8’掉进表肚子里了！”爸爸突然像发现秘密的小孩。我凑近一看，表盘右下角空落落的，一颗银色的小零件正卡在齿轮间打瞌睡。爸爸小心地包好手表，说要带我去见位“魔术师”。

拐过三条长满梧桐树的老街，玻璃橱窗后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。推开掉漆的木门，满墙挂钟齐齐转头朝我们眨眼。柜台后探出张黝黑的脸，修表师傅撑着木拐站起来时，我注意到他右边裤管轻飘飘的，可那双骨节粗大的手却稳稳地接过了爸爸的表。

放大镜片在他眼前闪着光，像给手表施魔法的小星星。镊子轻轻夹起芝麻大的螺丝时，他突然冲我眨眼睛：“小同学知道吗？每个零件都是表的心脏。”爸爸接话道：“师傅这双手修过的表，比梧桐树的叶子还多吧？”玻璃柜里的怀表们叮叮当当笑起来，师傅耳根泛红，低头时额头的汗珠滚落在工具盒里。

夕阳把工具台上的铜钳子染成金色时，表盘突然“咔嗒”响了一声。师傅用棉布擦净表壳，数字“8”重新站回岗位，和兄弟姐妹们整整齐齐排成圈。爸爸掏出钱包要付钱，师傅却把零钱推回来：“就当给孩子买糖吃。”爸爸忽然抓住师傅的手，把纸币塞进他指缝里的老茧：“您的手艺，值这个价。”

回家的路上，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。爸爸腕上的表又在唱歌了，叮咚叮咚，唱着那双会修时间的巧手，唱着梧桐树下永不熄灭的那盏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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