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与抵达的叙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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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露珠总在指尖触及前蒸发,童年的纸船总在追逐中漂远。十二岁那年放学路上,我遇见一只玳瑁色的小猫蹲在墙头。它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整个春天的阳光,绒毛在夕照中泛起金边。我屏住呼吸靠近时,它却轻盈跃下矮墙,带着那抹暖橘色的光影消失在小巷尽头。空留我攥着半块饼干,在暮色里咀嚼着初次懂得的惆怅:有些美好,注定要隔着恰当的距离欣赏。

十五岁的地理课上,我在地图前用红笔勾画太平洋的航线。笔记本扉页抄着李白的"长风破浪会有时",课桌里藏着《海底两万里》的旧书。当班主任问及理想,我脱口而出的"航海家"三个字惊飞了窗外白鸽。母亲却将我的航海日志轻轻合上:"从家到最近的港口,要换三趟公交车呢。"那时我不懂,为何成年人总爱丈量现实与梦想的公里数。

直到某个深秋的黄昏,我在操场练习跳远。沙坑边缘那道白线像条沉默的银河,任我如何助跑都差着半掌距离。体育老师递来矿泉水时说:"试试把起跳板当终点。"这句话突然叩响心扉——原来缩短距离的方式,未必是缩短空间。我开始在图书馆查阅航海资料,用望远镜观测星辰,让地球仪在指尖旋转出经纬的弧线。当全市地理竞赛的奖状寄到时,母亲笑着指给我看邮戳:正是那个曾遥不可及的港口城市。

昨夜整理旧物,发现夹在《飞鸟集》里的猫毛依然泛着暖金色调。窗台上新栽的罗勒抽出嫩芽,海风正从半开的电脑屏幕里涌来——那是卫星实时传送的太平洋影像。此刻终于懂得,真正的抵达从不是消弭所有距离,而是学会在恰当的尺度里,让向往生根抽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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