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原的心跳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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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露珠还挂在草尖上，我踮着脚尖站在土坡上。眼前的草原像被谁用灰铅笔划出了许多直线，那些新修的公路在晨雾中泛着冷光，把完整的绿毯子裁成七零八落的碎布。

七岁那年，我总爱追着蒲公英跑。春天的草原会突然冒出星星点点的黄，那是金露梅在打哈欠；夏天的草浪能藏住整群绵羊，风过时草叶子互相碰着铃铛；秋天的牧草像被阳光烤成了蜜糖色，连空气都带着甜味；冬天的雪被下，我总能听见草原轻轻打呼噜的声音。

阿爸把套马杆插在蒙古包前说："草原是活着的，马蹄子要懂得在草根上跳舞。"那时我不懂，直到看见推土机轰隆隆开进来。草甸子像被扯破的绿毯子，露出底下苍白的泥土。我的秘密基地——那片能藏三个孩子的芨芨草丛，某天忽然变成了水泥墩子。

今年开春，我跟着迁徙的候鸟往北走。曾经能淹没我头顶的针茅草，现在刚够缠住脚踝。蹲下身时，指尖触到的土地在微微颤抖，像生病的人在发冷。远处又有卡车在鸣笛，惊飞了刚落地休息的蓑羽鹤。

但当我趴在地上倾听，土层深处传来咚咚的震动。那是去年埋下的草籽在顶土，是旱獭在修补洞穴，是地下河悄悄改道的潺潺。夕阳把公路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可新生的草芽正沿着裂缝生长，像给伤痕绣上绿色的针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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