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的银纽扣

 浏览：5865 次

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，知了在树杈间有气无力地叫着。我蹲在门槛上，盯着奶奶缝书包时掉在地上的银纽扣发呆。这颗纽扣像只小月亮，在青石板上泛着温柔的光。

韦少乃嘉是村里出了名的"皮猴"。春天爬李子树掏鸟蛋，夏天往水井里扔鞭炮，秋天掰断张婶家的玉米秆当金箍棒。九饼奶奶总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道歉，灰白的头发沾着草屑，像朵摇摇晃晃的蒲公英。

开学那天，乃嘉在教室里和同学追逐打闹。木桌被撞得东倒西歪，牛耳屠索摆在课桌上的铁皮笔盒"哐当"摔在地上。红黄蓝绿的玻璃弹珠滚了一地，在阳光底下闪着讥笑的光。九饼奶奶攥着皱巴巴的纸币来赔钱时，手指头一直在发抖，像片风中的枯叶。

那天夜里，乃嘉蹲在灶台前添柴火。火光映着奶奶佝偻的背，她突然扶着墙慢慢往下滑，像根煮过头的面条。药罐在地上摔成八瓣，黑褐色的药汁蜿蜒着爬过门槛，把月光染成了苦涩的颜色。

蝉鸣突然停了。灵堂前的白蜡烛淌着泪，乃嘉把银纽扣紧紧攥在手心。他记得奶奶说过，纽扣要一颗颗系好，日子要一天天过踏实。现在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读书，经过张婶家时会帮忙提水桶，看见牛耳屠索抱着作业本摔跤，会默默上前扶一把。

屋檐下的燕子又孵出了新雏，乃嘉常望着它们发呆。小燕子学飞时总会摔跟头，但老燕子从不生气，只是不厌其烦地示范如何展开翅膀。春风掠过窗台上的银纽扣，恍惚间泛起一圈月牙般的柔光。

本文图片及内容来源于网络，版权归原作者所有，如有侵权，请联系管理员删除。